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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乌云压顶的傍晚,人们点起篝火和火把,将小小的营盘点亮。
阿木古楞坐在插了火把的树下,举着手电筒画画时,跟林雪君玩嘎拉哈输到哭的小朋友安巴蹲到阿木古楞身边,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阿木古楞手里的手电筒和画笔。
小朋友从兜里掏出他爸爸从汉人那里买到的粉笔,学着阿木古楞的样子在较光滑的树干上画小虫子。
琪娜哈超大力地捧着大锅架上篝火,手臂上鼓起的肌肉惹得衣秀玉阵阵艳羡低呼。
怕晚上要下雨,采药的社员们收起药草重新打包装好放在避雨的山坡下,借了鄂伦春族人们的桦树皮盖在药草包裹上。
就在大家找到各种树桩、木板等东西重新拼凑长桌和板凳,拿出所有的木碗和可盛装食物的器具放上桌面,热热闹闹地准备吃晚饭时,一直照看着马匹的青年工达罕急躁地推开走来走去的人群,一脸担忧地冲至桦树族长身边,害怕地用鄂伦春语快速道出一句什么。
一直在关注神马、萨满和桦树族长的林雪君立即便注意到这状况,她放下手里的木碗,才想要不要去问问发生了什么,就见桦树族长一把丢下手头的工作,旋身便随工达罕跑向桦树林里拴着的马群。
林雪君不由自主攥起拳头,目光始终追着桦树族长和工达罕——他们冲进桦树林后,快速在马群间穿梭检查。
不到5分钟时间,桦树族长便又带着工达罕转向杂树林里单独圈着的枣骝神马。
杂树林与营盘相隔十几米还远,林雪君却瞧见桦树族长抬起头面色凝重地朝她这边望过来。
林雪君心有所感,下一刻果见桦树族长带着工达罕快步出杂树林,急迫地穿过人群朝她走来。
转头拉住还在跟琪娜哈闲聊的衣秀玉,林雪君低声道:“去取我的药箱。”
衣秀玉收回戳捏琪娜哈手臂的手指头,表情瞬间郑重起来,她看一眼林雪君,没有问为什么,便快步小跑向他们放包裹的地方。
桦树族长和工达罕走到林雪君跟前时,林雪君已擦净了手,摸一摸一直揣在兜里的小本子,她没有问‘发生了什么’,桦树族长便已率先开口:
“林同志,神马没有恢复,它咳嗽的症状愈发严重。
“而且——”
桦树族长的表情愈发沉重,他咬了咬后槽牙,腮帮子鼓起又凹陷,仿佛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:
“其他好几匹马也咳嗽了。”
林雪君瞳孔一缩,想到老话‘麻绳专挑细处断,厄运专挑苦命人’,脑内思绪一转,她便开口道:
“收集柴灰、炉灰洒在拴马的桦树林和杂树林。立即把所有还不咳嗽的马牵到其他地方,并且都隔几米分开拴。”
“我这就去办。”
照顾马的工达罕是桦树族长的儿子,他常跟着父亲出入公社和下辖的生产队,知道汉人的兽医很厉害,有非常多的给动物治病的手段。之前他听琪娜哈讲过林雪君兽医的故事,也在赶过来的小段路上听父亲介绍过林雪君兽医,是以对方一开口,没有任何迟疑地便要去执行。
桦树族长点点头,又叮嘱:“带上其他兄弟一起干,快一些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工达罕头也没回地跑去忙,事关马匹们,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。
这时衣秀玉已找到林雪君的药箱,小跑回来。
林雪君接过药箱,抬头目光灼灼地问:
“现在我能给马治病吗?”
桦树族长皱着眉,将林雪君带到营盘外围,与她单独谈话:
“林同志,我是走出过森林的人,我明白兽医在专业上的权威,可我的族人与我不同,他们没有出去过,他们对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认知。
“如果你贸然走过去检查马匹和治疗,会引发他们的紧张和恐惧。
“尤其神马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同寻常,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,我们是不能让外人轻易碰触神马的。
“但现在萨满的治疗不奏效,如果……如果神马和所有马都先后死亡,我们……”
桦树族长脸色渐渐变得苍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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